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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od Is Dead

弗里德里希·威廉·尼采(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)對於道德的挑戰,徹底撼動了西方傳統哲學對「善惡」與「倫理真理」的信仰。在他看來,道德並非絕對不變的真理,而是一種歷史性的、權力性的工具——它的本質不在於真理,而在於控制、塑形與馴化人類行為的力量邏輯。

主人道德(Herrenmoral)與奴隸道德(Sklavenmoral)

尼采在《道德的譜系學:論辯》(On the Genealogy of Morality: A Polemic)與《善惡的彼岸:未來哲學的前奏》(Beyond Good and Evil: Prelude to a Philosophy of the Future)中提出,人類的道德體系不是來自神的啟示或理性本質,而是來自一場古老的價值創造之戰。

主人道德:誕生於強者之中,源於肯定生命、行動力與貴族本能。強者以「高貴」、「勇敢」、「尊嚴」、「創造力」為善;以「軟弱」、「懦怯」、「庸俗」、「服從」為惡。這種道德是自我肯定式的價值創造,不需他人承認,強者便能說:「這就是好,因為我如此說」。

奴隸道德:源於弱者的怨恨(Ressentiment)。面對強者的支配,弱者無力反抗,只能在內心將強者標為「邪惡」,並將自己的服從、謙遜、忍耐、貞潔、順從說成是「善」。這是一種逆向評價:否定強者的價值,藉此構築一種新的道德體系——這就是後來成為主流的基督教道德與現代民主倫理的根源。

尼采說:「
奴隸道德從一開始就是說『不』,對於外部、對於不同、對於非我者的一種『不』。這種道德是出於怨恨,是一種無力者的復仇」。

權力意志(Will to Power)

尼采拒絕「善」作為人生目的。他提出一個根本性的生命動力概念:權力意志。

這不是狹隘的政治支配,而是生命自身的根本推動力:一切生物都渴望不只是生存,而是擴展自己的力量、影響力、形塑力。在這個視角下,道德變成了權力鬥爭的產物。道德不再是「真理」的指引,而是權力意志的表現形式:強者創造價值來強化自身的生存空間,弱者則構築道德體系來反制強者。

因此,從權力意志出發,我們可以說:道德不過是一種文明包裝下的權力工具,其目的不是「說明何為善」,而是管理何種行為能被接受與褒獎。

超人(Übermensch)

超人是一種對「人」這一物種的超越者。他不是更「道德」的人,而是不再受傳統道德羈絆的創造者。

超人不接受奴隸道德的「普世真理」。他擁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虛無,並在虛無中自行創造價值。他不是服從「既定道德」的人,而是創造新道德、新價值觀的生命體。

在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:給所有人與沒有人的一部書》(Thus Spoke Zarathustra: A Book for All and None)中,尼采讓查拉圖斯特拉說:「
你們說:人是理性的動物。然則我說:人應超越人——因為他是橋樑,而非目的」。

倫理、自由與人生

尼采對道德的批判,指向一個更深的命題:當道德被拆解,我們如何面對虛無?

若道德不是絕對真理,則自由也不再是「做出正確選擇」的能力,而是在無真理之地上,勇於自我創造的力量。道德若為控制工具,那麼人生的價值不在於「順從正確」,而在於「是否有意志、有力量成為價值的創造者」。

這是尼采給我們的挑戰:能否在沒有神、沒有普世價值、沒有預設目的的世界中,依然肯定生命?依然創造出「屬於自己的」善惡與目標?

道德的虛構,與人的可能

尼采徹底打破了道德作為普世真理的幻想。他揭露了道德作為馴化人類的工具本質,同時也開啟了超越道德的創造性可能性。

我們或許無法立即成為「超人」,但尼采的訊息仍可作為我們對「倫理、自由與人生」的警醒:

  1. 別再把善惡當作自然真理,它們是歷史的產物、權力的產物。

  2. 別再用奴隸道德定義自由,它是服從的另一種臉孔。

  3. 別再問「人生的意義是什麼」,而該問「我是否有力量創造它?」


這不是虛無的絕望,而是創造的起點。正如尼采所說:「人必須在深淵之上舞蹈,才能自由地歌唱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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